藩国四川耗子张在明散文

四川“耗子”张在明（散文）

耗子张在明（散文）

李运祥

今天，写写忘年交张在明，说是忘年交，四十余年来，我们却始终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喝过一次酒，但我还是要写写，这个耗子爱数学如老鼠爱大米，爱书又如条孜孜不倦的蛀虫咬文嚼字…

张在明，出生在乐不思蜀的郫县花园镇，1936年生人。上世纪五十年末考入云南大学数学系的一个高才生，带着辣味的毛头小伙还有些冒失，是一个颇具钻头迷缝一心向学，尚有些数学风韵的男人。他当然不可能如一起到云南求学的同乡那样的身材与皮肤，所以很难风流倜傥，来的时候，清癯简净，头顶的毛发还四四齐齐，四周浓密绵长向下的脸上长有明显的胎记，且有些突她们三人都是东方家园里的商家出在外。张在明这番相貌或许早已在他稚嫩的心底投上了些悲凉的气息，甚至还会时不时的隐隐发作…这些文字纯属我个人凭空的推测和杜撰，不作数。与他相识后发现，与他外貌相反的另一些特点，比如，走路经常低着头，脸上布满数学公式般的皱褶，笑起来酷似一个老玩童，其实我与他相识的那年，他才四十来岁。张在明的口音几近川西北的腔调，至今也死不悔改，那怕他在通海呆过十多年，还取了个通海姑娘，他也不从，乡音未改。

张在明长我许多岁，至少也21，第一次相见时，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学校草创之初。我们曾是邻居，楼上楼下也好多年，同在一所学校，经常早不见，晚也会见。让我近距离认识了他。他喜欢自然的野，那是一种绵绵的贞骨情怀。不娇柔，不造做，不自觉。却在他身上藏着些豪放气息，让我读到了你的纯洁。他开朗，睿智，和蔼，豪放。他思维敏捷，处事果断，并且没有架子。这种近距离的交往，让我们那些在内心狼奔豕突的情感，有了一次次聚首的机会—我们从中彼此照见彼此，那些激烈的柔情的，和润物细无声的一切，当然，我更敬重他的那些撕裂他自己内心而来的数学语言和文字符号，它们让他平凡而普通的日子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另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训斥过学生，自然也不会训斥我，我们可谓君子之交淡若水，在同一所学校从来就没有红过脸，到是共同语言还不少。

张在明是数学教师，但张在明的教与学，似乎就是他教书育人的两条腿，或者叫两个轴，无论是教还是学，甚至是科研，往往要刨根问底，不会忽悠别人，也不会放过自己，一支笔，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有时甚至是地上，想法一下子就用简单的线条或者是推演勾勒出来，就让学生或者是听者意会，就能举一反三了。张在明的铅笔稿线条清晰，简直就像张几何图，因此，往往出彩令人眩目。正是凭着这种执着，他的数学论文荣登美国的数学杂志，还总能在专业理论研讨会上得奖，而且反响强烈。张在明善长的是揭别人的短，一个证明题中的缝隙漏洞，他都能抓到，甚至心平气和地与人公开文字论战。除了数学文章外，人文方面的文章他也不放过，不夸张地说，几近鸡蛋里挑骨头，于是就有人称他为张在明动脑张嘴在于明。张在明扯着锐利的嗓音说，会同你争辩，一直辩到水落石出，代表他张在你明。他就这样，常常会用他那有些干枯的手去剥那些文字，就象我在农村时剥落玉米的老叶子和玉米粒，一粒一粒，一句一句干巴巴的文字，被他烘烤在手纹的火苗中，他似乎是把那些写着文字的纸浆一同饮进身体，让那些文字带上他的温度，挤出泡沫…尽管他总有些口吃，让你很难把他的那些话写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但却能在一根烟卷熏昏之后，又将文字抽出，咬在牙齿中间，让你手中的纸也会被打湿，使你分不清，这是你还是文字还是真情流出来的泪水，你只渴望赶紧将这些文字制成钉子，穿透自己的皮肉，放出些隐藏在体内多年的虚假的黑血，同时会让你的骨头感到灼痛，不得不来重新审视你自己的骨头能不能承担那些来自外界逼入的重压和自己一点点心怀，让你不得不一次次击打并抚摸这些文字，让你渴望在文字和你的手指间，听到一只老鼠被死死夹住的声音…

那时候评职称早已是教师的一种时髦，要考外语，我知道，他们那会学的是俄语，但他却选择考英语，且一考即过还拿了高分。评上讲师后不久就上副教授，是正教授，他一路顺风顺水，结晶就是大面积科研成果—发表论文数以百计，在学校这块园地上大放异采，展现出绚丽成果。张在明的成果成了墙里开花墙外红，开始时，本土却无多少人知晓，他似乎也不是太想展示自己，显得很低调。这当然是好事，但上级很快就批评他了，于是才慢慢崭露头角，在教学和科研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和地位。那时我们学校尚处在发展时期，也聚集了很多各专业的人才，一个小小的学校，满满荡荡的人才就拥挤在那些分立在学校四个方向上的几个简陋房间内，他也住在房里与学校艰难困苦了好多年。就在那样的房内，他写写画画、我甚至还见过他写个毛笔字什么的。张在明象是自己思考艺术殿堂里的总指挥，因为他的教学总是受到学生与同行的好评，论文发表在他似乎是轻而易举，很。但我很少见过他不高兴的时候，当然就很少见他发火，最多也就是口吃点点，对不高兴的事就是私底下骂骂，当然带着些脏话，最脏的要数个老子”和妈Ⅹ”了…也会有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一般情况下，张在明的矛头不指向哪个人，但会往往弄得大家莫名其妙。开始还有人怵他，后来就习惯了，不再当回事。谁犯错误谁知道，张在明也不再不点名，当然，他哪里知道，这样他反而把很多人都得罪了。其实，我与他交往的近四十年中，他是个兢兢业业干活的人，只是有段时间，因为性格原因，加上有关人士心胸有些狭窄，嫉妒使然吧，结果遭批评，他心里就不舒服，也会发发牢骚。其实，我们没必要跟谁斗，有种胜利叫退让，有种失败叫占有，最大的敌人是我们自己…况且，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相安无事了，好人还是占大多数的，我信，你信吗？

张在明最令我服气的，还是他的为人，不想当官，很少得罪人。知行合一，这让我想到朱熹和王阳明，朱熹有一个观点：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愈明。相对应的，王阳明则有一个这样的观点：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细分析，朱熹主张—真知必能行；而王阳明则说—真知即是行。同是说知行合一”王阳明却是反对朱熹的。王阳明所反对的是朱熹把知与行划为两段的说法，即所谓先研究理先穷尽这理才去做”的说法。他认为朱熹等格物穷理”的说法有问题，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穷理”而后才去力行”在他看来这个说法，已经逐步成了一些人忽视行”做嘴上功夫，仅停留于嘴上的借口和依据。他强调，知行本不可分，只有行才使知呈现出来。我发现，他更偏向王阳明，而我骨子里似乎认同朱熹。但张在明在学术上是当仁不让的。张在明的口头禅是：宁缺勿烂…显现了他在学术上的专注还有狂放恣肆风度。

张在明一直都比较看得起我，甚至是抬举我，那么一个教授，与我同聊时，总是那么谦和，与我平起平坐。在我交往的人中，他应当算是有才的一个。我记得，他曾叫我小子当然是种爱称，后来也改口了。张在明一般比较高看他喜欢的人，也很照顾，有点偏袒和护犊子的味道。我于是就很感激。那时我还年轻，做事也毛糙，很难有人表扬我，听他一番话，并且他还经常乐意来找我，我就沾沾自喜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天写下这些文字，又从另一个层面上近距离目视张在明，我又想起了他曾经的天真烂漫和雄心勃勃，也想到了他从来不参与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之类的事。这些作派，我读在心里，顿觉我的肉体骤然变得通透和熠亮。我看到了未来。我坦然了许多。他还特别热心，我上世纪末，做一个校园文化的课题，需要到通海一中调研，他热心你给我介绍和引见时任校长的杨千成先生，让我的访谈顺利完成，也对杨校长的诗化教育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了解，从杨校长对我的热情款待足见这对难兄难弟之间的友谊。也让我同杨先生有了一份真贵的友情。其实，张在明有个爱好没几个人知道，他很少运动，却特别喜欢NBA，最喜欢的是乔丹、科比和麦迪，如我一样，但我喜欢运动喜欢蓝球。他张在明还有个恶习，那就是抽烟，人还远远的，就有股烟味不驱而至，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是他个人毅力，好多年没见他抽过了，但与此相适应的是他的长论文也少了。我这样写不知道他高不高兴，还有一个更大的弱点是，其实他骨子里很弱小，也许是种自保，或者是种智慧，他不像我，敢当面对着干，他往往是折磨自己。他其实不敢正面他的对立面，于是就用思考来壮胆，即便这样，他也很给别人面子，从不点名批评谁。

张在明与我交流时，见我兴致盎然地给他讲，他也会很客气地停下来，附和着我，这时，我就忘了他是一位长者一个教授了，在此表示歉意了。偶尔，他也会指出我的一些文字，哪一句应该改一下。当然，我们的交流总是快乐多于痛苦。令我心慰的是，每次他来，都会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走。

如果一个可以说是一个国家的话，那他同我，我们两国一直就开放着。

退休后，我看到他得过一次大病，但他顽强地挺过来了，活得很精神，现在我更高兴的看到，他生活挺充实，我们有机会就再交流吧，只是我没有办公室了。但还是让我们依然有风雅有孤鹜的味道在一起交流吧。总有些意犹未尽的话要说说，上至天下至地，就这样自由自在的海阔天空地聊吧，要是能把天聊破，把地聊通，那就太好了，你说呢？

看着他想着他，我想，我也老了，我们还能如当时认识之初吗？那只能是聊天吹牛了…

人总有一天会老去，我们谁都不能抗拒这自然规律，那我们就微笑坦然的去面对吧？余生，不看别人的脸色，不听多余的闲言，也不闲言碎语他人…怎么活，自己说了算。哪样过，自己有主见。烂事不往心里搁，小人不往眼里放。开心一天是一天，往事都是云烟。快乐一年是一年，烦恼都是短暂…郑重其事地给你说一句，我没叫你老师，更没称呼你教授，你不会有意见吧？要是有，那我俩就断交了？但我仍然坚持，你，像个男人，一个真男人，像个老师，像个教授，尽管现在老了瘦了，骨子里透出来的样子依然还有教书和做学问及搞学术应有的风度…

个老子”妈了Ⅹ”的，对不起了，耗子”你这只十足的耗子”羡慕你了，一生都呆在那么美妙的数学王国里，享受数学的美…但江湖总有风风雨雨，我这只流浪猫，今天用文字来逗逗你，我以为你会飞快地消失于邻家茂密的蔷薇花丛里呢，你却还能如此安静于一盏台灯的光晕中啃你的书，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没别的本事，我只能用文字如阵徜徉的风，点燃你的黄昏这一湖水…休息会吧？你也来听听我说说？

君不见，学校里的银杏叶已渐黄，冬樱桃却开放了，银杏树林与冬樱桃林中的风，没有规定的内容，有着无限的含混内容。但那些风抱着一棵棵树，正如我现在写下的这些文字，无关风月，只是有种依恋，有种爱，正如我们爱我们经历过，一起成长的这所学校一样，我只是想要用我的文字来安慰一下我们彼此…相信吧，风，尽管没营养，但当它们喝足了树间的露水，也会跑过去，坐在树上或者树下，要不就是一块岩石上慢慢进入，那样使自己瞬间就拥有了财富，拥有了自己…你没看到吧，翻过树林的风，似乎闲适，坐进偌大的山水校园中，以纤细的眉笔，正在幻想中描画碧青的双眼皮，自若，自由，自在…天气晴朗，校园里多起来的莫名小鸟在幽深的树林花丛中不停地啼鸣，阳光已把校园里的早晨，中午，和傍晚，用朗朗的读书声从翩跹的树叶上花瓣里悉数地读出来…要相信，同样道理，时间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将你从人间拔起…我想，我们都应当忘记深刻为何物，我们要的是平静，淡定…只要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就能带我们去飞翔…

要不我们一起静看江湖，一起沿着山中小路拾级而上，一起去寻找人们遗落的琴音，在树荫下看看书，喝喝水，摆摆龙门阵…我们也学庄子，做做梦，骑上蝴蝶，要不就干脆把自己想象成蝴蝶，像一对安静下来的蝴蝶，悠闲于山水间，慢慢飞，得空或者有条件和需要时，再抽出自己体内的四季：放逐在旷野中，咳着嗽的蝴蝶，拥有针尖那么大的山水，用嘴把朦胧中那锦绣的清晨当作一个逗号轻轻吞噬，让冲动睡在白天，让理智与淡定起床变成省略号扬眉吐气，扩大到夜晚内，让身体和心灵放松休息，准备明天再来重复朗诵这样的清晨，让它们变成一个习惯，当窗前的小鸟成为一个逗号，我们的余生，还有几只耗子的长度？它们如此简单，但生命同样被完成，我们的所有复杂…让我们看得见的白昼和夜晚—一个人的宇宙，阴和阳，冷和热，交替地在身体内和心灵中度过这些时日，成为自己主这书的序，也算是这部书的跋，沉默于我们的虚无，在我们被忘记的蓝色中：这一天是我们的一生，如果一遍遍复活，在智慧和衰老的催促中，我们获得这业余的，自己合二为一…

但我却分明看到两个装着调味的瓶子，一高一低，一深一浅，高的是你，低的自然是我，深的是你，浅的当然是我。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本事，你这只数学里的耗子，来求求我们之间的导数，不准用微分中值定律，我等着你？但我告诉你，那怕你用拓扑分折，哥德猜想，西塔潘猜想，你也找不到我，因为我就躲在薛定锷的猫里…

肥冬瘦年，日子与社会肥得流油，我们却与此油腻的世界已进入一种随机双盲的状态，也可能是单盲、三盲或一盲引众盲…对我们而言，重要的不是验证谁真谁假，而是谁有谁无那颗真诚的心，老衲夜抚寒琴写写这个耗子张在明，也就是用文字来聊聊天而已，我烧支南烛和着凤炭，亦不在意有没有人听，有没有人看，我自己看看也就圆了。但我一辈子都记得你的灵魂，张在明，你就在01、01…无限循环的编程里…

我们俩四十余年的交往，我得出一个结论，花草要看根，交人要交心，我们的友情，是一个无限循环小数，如洞房里摔碎的喜事，洒了一地怎么捡也捡不完，爬在地上一点一点也抠不出来，求也求不尽…

从0到9是命运的痕迹，命运在我们的心里。年月日我们就在学校里，用呼吸和心跳数着一二一…从什么时候命运不在心里，时间就破裂用尽…

是故人不在显，有史则行。影不在高，有德则灵。斯是名人，唯吾诚心。香风吹千古，艳史留丹青。哭笑有血泪，往来无寒丁。可以飘脂粉，励学风。无羞耻之最强任务英雄的象征刺耳，少浅薄之坏形。青山埋艳骨，文字葬香魂…

好了，就写那么多了，够多的了，我不想用比死还冷还坏的陈词滥调来敷衍你和我，像悬疑片演到一半那样。最后写首小词共勉吧：

浣溪沙

如梦修竹三两株。

玉溪师院锁寒芜。

斜阳雨后雁相呼。

好梦易如浓睡去。

著书立说莫摇疏。

闲人慢近红塔书。

2017/11/29日草记

本文相关词条概念解析：

张在明

张在明，岩土工程与工程勘察专家，出生于云南省昆明市，原籍河南省济源市。张在明1965年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后在美国和加拿大做访问学者多年，曾任北京市勘察设计研究院总工程师、顾问总工程师及北京工业大学双聘教授。也曾担任中国土木工程学会土力学与岩土工程分会理事长。主要从事工程勘察和岩土工程专业生产和研究工作，负责重大工程勘察和岩土工程项目的策划、实施与审定。主持的重大项目在百项以上，解决了很多难度很大的工程问题。研究工作有工程评价与数值分析、计算机应用、土的动力特性与地震反应分析、地下水非饱和渗流、主持全国行业技术发展要点制定等。国家勘察大师，北京市有突出贡献专家，获北京市五一劳动奖章；获国家级优秀工程4项，优秀软件奖1项，部市级优秀工程奖13项，部市级科技进步奖11项；出版专著2本和译著2本，在国内外发表论文约70余篇。2003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工程勘察大师、我国工程勘察与岩土工程界著名专家、学者张在明同志因患病医治无效，于2009年12月4日13时03分在北京肿瘤医院不幸逝世，享年6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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